凄美曼陀罗——吴哥行游散记

蒲月的柬埔寨，火红热闹的凤凰花开满树，凤凰树下，处处是被地雷炸没了双腿的丁壮男人，以及黑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孩，他们蜂拥过来乞讨，苦苦请求，我不敢施舍，也不敢直望他们磨折深重的眼睛……

对于战争，他们选择不提起，也不健忘。

赤柬的罪恶已成为曩昔，来之不易的和平弥足珍贵。

地雷、爱滋病，依然威胁着他们的保留，粗拙残缺的糊口，忽闪的卑微的笑脸……

——柬埔寨，令人心酸的贫瘠，令人心碎的斑斓……

森林中的废墟——吴哥通王城（Angkor Thom）

无法用言语形容当我们穿过贫瘠的乡野，在森林古木间第一眼看到吴哥通王城废墟时的震憾，任何歌咏与赞叹，在这座巨年夜的“高棉的微笑”佛相面前，都显得那么眇乎小哉……瞬息间，各类肤色的旅客静然肃穆，只听得林子里，远远传来，几声戗然的鸟啼……

可以想见，1858年，当法国博物学家享利·穆奥发现这座沉睡于森林400多年的城池时，他刹那间的震动、喜悦和颤栗……

可以想见，1296年，元朝使节周达不美观出使吴哥时（那时叫真腊国），这座城池曾经拥有的鼎盛、辉煌与辉煌……

我们从“胜利之门”的东门进入吴哥通王城。野山公在路边捡拾游人丢弃的椰子，然后飞快地躲于废墟斗象台的象鼻底下风卷残云。东门口高耸的年夜梵天四面佛塔旁，是修罗与阿修罗合作“搅伴乳海”的石雕像，良多神像的头部都已缺失踪……

吴哥通王城依据印度古宗教宇宙不美观“曼陀罗”的寄意设计，方形城池的中心，是宏伟华美的寺庙，为“众神灵的居所”，即闻名遐迩的巴戒寺！

众神栖身的处所——巴戒寺

穿行于巴戒寺的废墟，处处皆是“高棉的微笑”神像佛塔，他是谁？他到底在笑什么？那肉嘟嘟的年夜慈年夜悲的厚嘴唇抿着、上弯着，低垂的年夜彻年夜悟地半闭着眼，微笑，普渡苍生，在你视力所及的任何标的目的，朝你微笑……

盛暑，野外，残垣，热毒的太阳，蝉的燥鸣，脸上的油和汗，看不尽的废墟廊柱上美丽绝伦的石雕，骤然发现了，环佩叮当的跳舞小仙女阿卜婆罗的笑，很柔，很俏，心生喜欢，禁不住伸出手，去轻抚她相连的眉……

巴戒寺外围回廊的石刻，出色得令我轻轻叫作声来……

这些精雕细琢的壁刻，就象是一扇扇历史的窗，高棉帝国吴哥王朝的时刻，永远地凝固在这壁雕上：日常糊口的吴哥庶人，捉鱼、斗鸡、摔跤、耕种、街肆生意、婚丧嫁娶……，交战沙场的吴哥将士，骑着年夜象，英武威猛，手起刀落，砍下仇敌的头颅，拎在手上……

从巴戒寺出来，一个约模只有1岁多的小娃娃摇扭捏摆地走过来兜销名信片，牵住了我的衣角，奶声奶气地叫着 “one dollar，one dollar!”卷卷的头发，乌黑肮脏的小脸，令人心酸的乞求的眼神，我赶紧掏钱买下。做成一宗生意，小小孩欢欣地舞着手里的钱向妈妈奔去，远远的菩提树下，孩子的妈妈感谢感动、羞怯地望着我笑……

塔与树梗塞的拥抱——塔波罗寺

走过一条森林间的泥路，拜访塔婆罗寺，路边有失踪去双腿双手的残疾人在齐力合奏柬乐乞讨，柬乐是由不知名的丝竹、手鼓、碰铃及一种象二胡的乐器组成，有点儿象丽江的纳西古乐，调子很慢、很美、欲诉难诉的翡凉……

古树与古塔角力纠缠的塔婆罗寺，再次让我的想象骇怪地张开了同党，穿越时空，我仿佛见到了几百年前吴哥被覆没在森林巨木中的模样……

一棵棵参天的古木千头万绪，巨蟒一般紧紧环绕纠缠着佛塔，它们骑跨了庙墙，撑跛了寺庙的门窗，让我见识了年夜自然的恐怖力量，天长日久，树与塔彼此梗塞地相拥，再也无法将它们崩离……

晚霞暮色中的小吴哥（Angkor Wat）

次日下战书，太阳将要落山，我们来到了小吴哥。

小吴哥是所有吴哥建筑中的精髓，也是整个遗址中保留最无缺的寺庙建筑。吴哥窟高耸入云的五座莲花圣塔，象征着高棉平易近族的庄严与骄傲，被郑重地镶嵌在柬埔寨的国旗上。

怀着敬畏之心，细细体味着吴哥恢宏精湛的建筑身手，这座唯神、唯美的艺术宫殿，有着无数出色的石雕回廊，浮雕多取材于我们无法看懂的古印度史诗《摩珂婆罗多》与《罗摩衍那》中的神话故事，这些不尽的壁刻与故事，诱惑着我，不竭地、跨过一个又一个的门框，纵深地走进去……

身着明黄袍的小僧人，远远地，坐在塔顶的某个窗框凝睇远方，我一级一级地, 爬向敲心塔的塔顶，离现实的世界，越来越远……

关于吴哥的消逝踪，世人有许良多多的猜测，战争、瘟疫、宗教的变迁（小乘印度教的式微和释教的兴起），以及天灾、神的咒诅……我选择不深究，情愿永远测度，永远神秘……

夕照西下，晚霞将褪，毒晒了两天的皮肤刺辣辣的痛苦悲伤，呆坐在一棵枯树下，看几只斗胆的野山公在废墟间戏嬉，成群的野鸟擦过吴哥的塔顶，远远，传来隐约的柬乐丝竹声，时空在这一刻仿佛障碍，苍凉暮色中的吴哥，静寂、神圣而苦楚……